十五
蓮從床鋪溜了出來,這時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她離開寢室,悄悄地下樓梯走去鏡台前摸索東西.她從抽屜裡拿出剃刀箱.
"牧野.牧野這畜生."
蓮這樣子自言自語,安靜地從箱中拿出東西.她輕輕地用磨得很光亮的剃刀鋼片部分,敲著自己的鼻子.
不知何時她的心中,已經被狂暴的野性佔據了.這是在她賣身以前,與無情的繼母爭吵的時候就有的狂暴的野性.就像是拿白粉遮掩素顏一樣,這是這數年來的生活中一直壓抑的野性....
"牧野這傢伙,是鬼.不會讓你活到第二天的,--"
蓮把一把剃刀藏在艷麗的長緞衣的袖子,從鏡台前站了起來.
此時,突然有一個細微的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傳入了她的耳中.
"請停止吧.請停止吧."
她趕緊屏住氣息.本來想說是人聲,似乎是時鐘的鐘擺在黑暗中,刻畫著時間的聲音.
"請停止吧.請停止吧.請停止吧."
不過當蓮要上樓梯時,那聲音又再一次地吸引住蓮了.她在樓梯那裏止步,往黑暗的茶間看去.
"是誰?"
"我.是我.我."
那是和她很要好的,朋友中的一人的聲音不會錯的.
"是一支嗎?"
"恩,是我."
"好久不見呢.你現在在哪裡呢?"
蓮不知不覺來到長火鉢前,就像早上的時候一樣坐著.
"請停止吧.請停止吧."
那聲音沒回答她的問題,繼續一直重複著同樣的話.
"為什麼連你也要阻止我呢?殺了他不是很好嗎?"
"請停止.還活著的.還活著呢."
"還活著?是誰?"
一陣長長的沉默.時鐘在這陣沉默中,不休息的鐘擺繼續響著聲音.
"是誰還活著阿?"
在短暫的沉默持續之後,蓮再重新這樣問道,聲音終於又再次對他耳朵私語那懷念的名字.
"金--是金.是金"
"真的嗎?如果是真的我是很高興,--"
蓮撐著下巴,眼神看來好像在想事情.
"但是金如果還活著,不是會來看我嗎?"
"會來.會來的."
"會來嗎?什麼時候?"
"明天.在彌勒寺等你.到彌勒寺.明天晚上."
"彌勒寺,大概是彌勒寺橋吧."
"來彌勒寺橋喔.晚上來.因為會來."
講到這裡就聽不到聲音了.穿著長緞衣的蓮一個人,好像不知道天亮前的寒冷一樣,靜靜的坐著很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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