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是寺廟中的湯屋,每天都在煮的.弟子僧趕快在那裏把連手指都沒辦法放進去的熱水裝入壺中帶了過來.但是如果直接把鼻子放入壺中,熱水蒸氣可能會把臉燙傷.因此在木方盤上開一個洞,把這木方盤當作壺的蓋子,然後在把鼻子塞入方盤上的洞來泡熱水.這樣子就可以只有鼻子泡在熱水中,而不會感覺到熱.這樣子之後不久弟子僧說.
--已經可以開始煮了.
內供苦笑,因為心想只聽這句話,任誰都不會覺得是在講鼻子吧.鼻子被熱水蒸著,感覺就像是被跳蚤咬一樣刺癢著.
弟子僧把內供的鼻子從木盤洞中拔出,接著開始用力地用雙腳踏著還在冒著熱氣的鼻子.內供躺著,讓鼻子放在地板上,看著弟子僧的腳上下移動.弟子僧有時會用同情的臉往下看內供的光頭,說著.
--請問不會痛嗎?雖然是醫生說要用踏的,可是難道不會痛嗎?
內供想要搖頭表示不會痛.但是鼻子正被踏著,沒辦法照想像般地移動頭.因此眼珠邊往上看著弟子僧的龜裂的腳,一邊用好像生氣般的聲音說,
--不會痛.
這樣子回答.實際上鼻子刺癢的地方被踏著,比起痛反而還有點舒服.踏了一陣子之後,不久有小米粒般的東西在鼻子上形成了.說起來現在鼻子的情形就像是脫過毛的小鳥整隻拿去烤之後的樣子.弟子僧看到現在的情形,停止了腳的動作,自言自語地這樣講著.
--醫生說把這個用鑷子拔掉.
內供好像不高興似地鼓起臉頰,不說話地任由弟子操弄.當然內供也不是不了解弟子的好心.但是即使了解,用宛如對待物品的方式處理自己的鼻子,還是感覺到不愉快.內供的表情就像是接收不信任的醫生做手術的患者一樣,勉強地看著弟子僧,用鑷子從鼻子的毛孔取出脂肪.脂肪就像是鳥羽毛的梗一樣的形狀,拔出來大概有四分這麼長.
不久後大致上這樣子地做的差不多了,弟子僧放心地吐了一口氣,
--再一次,把鼻子拿去煮就可以了.
這樣講道.
內供果然不滿意似地皺起了眉頭,但還是照著弟子僧說的做了.
第二次煮過的鼻子拿出來看發現,果然一反常態地變短了.內供一邊摸著變短的鼻子,一邊有點不好意思地害怕地看著弟子僧拿出來的鏡子.
鼻子--那個在下垂到下巴下面的鼻子,幾乎就像騙人似地萎縮了,現在只在上嘴唇上懦弱地殘存著.有些地方還有一些紅色的斑點,大概是被踏的時候留下的痕跡吧.這樣一來,就一定再也沒有人會嘲笑了.--鏡中的內供的臉,看著鏡外的內供的臉,好像很高興地眨眼.
但是那天一整天,還是一直擔心著鼻子會不會又變長.因此內供不管在誦經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只有一有空閒就一定會伸出手輕輕地試著摸摸看鼻頭.鼻子很有禮貌地只是好好地收在嘴唇上面,而沒有特別地超過嘴唇,在下面垂著的情形.之後睡了一個晚上,隔天天亮很早就起床的內供,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撫摸自己的鼻子.鼻子依然跟昨天一樣短.內供對此感到了好幾年都沒有的,像是抄寫法華經完後的輕鬆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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